「暴風雪澆不熄學生的憤怒與鬥志」,隔天一家報紙標題如此形容著。
日薄西山的左派勢力
時間點巧合構成某種有趣的隱喻:31年前的英國(即1979年5月大選時)舊工黨政府垮台,
大規模私有化政策、國家機器對工人運動毫不留情的鎮壓,以及對社福體制的攻擊與拆解,使得西歐國家二戰後所建立的美麗年代,在轉瞬間很快成為僅供緬懷的歷史畫面,而英國工人、學運與社會進步勢力則在柴契爾年代的場場戰役中一路潰敗,一蹶不振。工會作為傳統工黨最堅實的支持夥伴,在遭受多年猛烈攻擊後縱使存活下來,影響力早已大減。亟欲奪回政權的工黨,在布萊爾等新一代領導的帶領下,選擇了全面右傾的「新中間路線」。於是「新工黨」雖在97年大選重返執政,但其路線已不再挑戰「新自由主義」(更遑論資本主義),而改以空泛模糊的論述與詞彙包裝,繼續執行新自由主義議程。
31年後的5月,一如上個世紀70年代無力解決石油危機與停滯性通膨,「新工黨」這回同樣對金融危機下攀升的失業率與財政赤字束手無策。諷刺的是,保守黨再次受益於經濟危機而上台。這次與自民黨共組的聯合政府,為解決眼前巨額金援銀行而不斷惡化的財政赤字,提出史上最嚴苛的公共支出刪減計畫——五年刪減八百億英鎊。數字背後代表的是五十至一百萬個公部門工作機會的消失,是對早已殘破不堪的社福補助最後的攻擊,更是國家對高等教育補貼的全面抽手(新制度下,大學將被允許一年收取約等同於目前三倍學費的九千英鎊)。
然而,在歷經「新自由主義」31個年頭的摧殘,這個曾是世界工人運動發軔地、擁有輝煌工人抗爭歷史的國度,如今看來已成昨日黃花。即便面臨嚴重危機,主要工會近乎遲鈍的應對以及處處畏戰的態度,看在聯合政府眼中,相較於
黑馬學運,表現亮眼
過去英國史上一向較少發揮帶頭作用的學運,這次卻意外領了頭陣。當新工黨歷經多年保守化,與保守黨在預算刪減計畫上僅存著枝微末節的爭辯,以及工會與其他左翼力量還停留在不著邊際的口頭譴責時,學生在這波運動中已快速擴展與串連,並且急速地激進化。
兩周後,跳過全國學聯發動的第二波抗爭在數十個城市同步舉行,這次還加入了中學生。當天全英國超過十萬名學生上街,大學生則開始規畫占領校園行動。學生除了反對高教預算刪減與高學費政策外,更與許多反對大企業逃漏稅的社區組織結合,在各地發起抵制逃稅企業的直接行動。
不斷延燒的學潮,逼得聯合政府將國會表決學費調漲議案日程由聖誕節前提前至
持續發酵的戰役
雖然在歷經四次大規模抗議與上百場示威後,占領行動未能成功改變終局,學費調漲最終還是以些微差距通過,但在一個多月的抗爭洗禮中不斷激進化的學運,讓許多媒體與評論者都承認,如同學運領導者所言:「這只是反叛的開始」。現在,這場學潮的影響力才正要開始發酵。
逾140萬會員、英國規模最大的Unite工會領導人Len McCluskey於聖誕節前主動投書《衛報》,除讚揚學生行動外,更罕見地呼籲英國工人向學生的戰鬥性學習。他還表示將在一月召開會議,認真考慮以廣泛罷工行動呼應學生對新自由主義開的第一槍。雖然沒人能預料這帖催化劑對多年來一蹶不振的英國左翼運動能有多少影響,但不可否認的是,學運激進化的發展已在英國社會引發某種化學變化。
而未能阻止學費調漲的學生並未停止抗爭腳步——幾個主要的全國性網絡早已計畫從一月起進行下一波的抗爭與串連行動。只是這次,學生將不再只是為了自身學費調漲的議題抗議,更將走在反對新自由主義戰役的第一線,期待召喚出更多工人與社區運動者的加入與奧援。
攝影|陳柏謙